电子游戏上瘾被列为疾病，但目前的治疗手段都缺乏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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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游戏在吸引玩家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设计师们会利用预测算法和行为经济学原理，让粉丝一直沉浸在游戏里。评价新游戏时，最好的赞美可能就是“我玩得停不下来”。

现在，世界卫生组织说，玩家可能真的会对游戏上瘾。

周一，“游戏障碍”（gaming disorder）被列入世卫组织新一版《国际疾病分类》草案。该草案是一份高度受到重视的医疗疾病纲要文件。

随着对高科技有害之处的审查日益严格，人们也开始担心起了电子游戏的影响力。与此同时，消费者也在想方设法地减少使用社交媒体和上网娱乐的时间。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对那些只知道玩游戏、忽视生活其他方面的电子游戏爱好者感到担心。世卫组织的声明除了有助于人们正视这种忧虑外，还可以让游戏玩家更愿意寻求治疗，鼓励更多治疗师提供相关治疗，增加保险公司为此赔付的机会。

“这将有利于我们放开手去治疗。以后，我们可以治疗病人并为此获得报酬，”罗格斯大学新泽西医学院（Rutgers New Jersey Medical School）精神病科负责人彼得拉斯·莱乌尼斯（Petros Levounis）医生表示，“我们不必再手舞足蹈地粉饰这个问题，把它称为、，或用这个问题导致的其他结果来称呼它，但就是避而不谈问题本身。”

据娱乐软件协会（Entertainment Software Association）的数据显示，目前全世界共有 26 亿电子游戏玩家，有三分之二的美国会玩电子游戏。全球游戏产业每年产生的收入预计将在三年内增长 31%，达到 1801 亿美元。据报道，轰动一时的最新游戏大作《堡垒之夜》（Fortnite）最近一个月的月收入是 3 亿美元。

世卫组织预计将于明年正式采用这一疾病分类，但游戏行业抨击称这一分类“漏洞百出”，并指出“游戏具有教育、治疗和娱乐价值”。

但游戏一直都有令人上瘾的特点。近 20 年前上市的游戏《无尽的任务》（EverQuest），就曾因为吸引玩时间沉迷游戏而被戏称为“EverCrack”（无尽的破坏）。

如今，心理健康专家表示，他们看到了越来越多玩家失去控制的现象。

“我有一些病人因为沉迷糖果粉碎传奇（Candy Crush Saga）而饱受折磨，他们和那些患有可卡因障碍的人非常相似，”莱乌尼斯说，“他们的生活被毁了，他们的变得很糟糕，他们的身体情况也变差了。”

尽管游戏成瘾治疗开始引起了更多关注，但几乎没有保险公司将其纳入保险范围，也几乎没有治疗这一疾病的相关专家资格认证。

不少野外营地和康复中心涌现而出，但这些机构动辄要价数万美元，却少有证据可以证明它们能成功戒除游戏瘾症。通晓心理健康领域多方面知识的专家正尝试用类似治疗焦虑或酗酒的方式，来治疗控制不住想玩《魔兽世界》之类游戏的病患。

想要寻求帮助的玩家往往求助无门。

在图森市（Tucson）经营一家礼品店的金·德弗里斯（Kim DeVries）说，两年前，她儿子大学辍学、连一份工作都保不住的时候，她就开始寻找能治疗游戏上瘾的专家了。

德弗里斯的儿子有时候会盯着发光的屏幕长达 16 个小时，用耳机听陌生人讨论《英雄联盟》的游戏策略，只吃饼干和皮塔饼过活。德弗里斯想找一个能够理解她儿子这种类似强迫行为的人。

结果，她大受打击：“没有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人。”

现在，德弗里斯只能选择禁止她 24 岁的儿子晚上 11 点以后玩游戏。

她说：“有时，当我走过他房间，听到键盘传来的敲击声，我就难过得发抖。”她的儿子拒绝接受采访。

电子游戏业正在快速扩张，医疗研究很难跟上它发展的步伐。

一项 2009 年发表的早期研究发现，近 9% 年轻游戏玩家对游戏上瘾。许多专家认为，随着游戏越先进、社交和移动属性越强，游戏开始像你钱包或口袋里的智能手机一样贴近你的日常生活，如今沉迷游戏的人已经变得更多了。

网络帮扶社区“游戏戒断者”（Game Quitters）创始人卡姆·亚岱尔（Cam Adair ）表示：“一场巨大的海啸正在向我们袭来，但我们还没做好准备。”

但是，一些心理健康专家坚持认为，游戏障碍不是一个孤立的医疗状况。相反，他们认为这是一些更加常见的疾病所带来的症状或副作用，比如抑郁症或焦虑症。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治疗游戏障碍，”康涅狄格大学（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心理学教授和成瘾问题专家南希·佩特里（Nancy Petry）说，“这是一种全新的病症和现象。”

在电子游戏和成瘾问题严重的亚洲，好几年前就出现了旨在戒除无法控制的游戏行为的康复中心。韩国禁止年轻人在午夜至早上 6 点间登录在线游戏网站，还拨款资助了一些治疗游戏成瘾问题的诊所。

但是在美国，寻医访药却往往令人受挫。

许多家长和病患依靠 Google 和彼此之间的口口相传寻找治疗方法。在“停止游戏”（StopGaming）等论坛上，饱受折磨的游戏玩家抱怨称，自己受到了精神病医生的嘲笑。专家说，目前没有哪个正规组织能够制定治疗标准、解答疑问。

“这太疯狂了，疯狂的西方国家，”亚岱尔说，“这里没有一以贯之的质量控制标准。”

亚岱尔说，他在青少年时期曾经被欺负过，之后他产生了抑郁和焦虑情绪并因此辍学，开始窝在他爸妈位于亚伯达卡尔加里的地下室里，沉迷于《星际争霸》之类的游戏。

他告诉父母，他找了一份工作，但事实上他会偷偷熘回家玩游戏。他说，19 岁的时候他考虑过结束生命，最后还写了一封遗书。

尝试寻求帮助的时候，亚岱尔发现几乎没有什么相关资源。

他在网上写下了他的挣扎，随后发表了一场受欢迎的 TEDx 演讲。现在，他创办的在线论坛“游戏戒断者”每个月都会吸引来自 91 个国家的 5 万名参与者。论坛建议人们用编程、瑜伽和其他活动来代替玩游戏。

另一个治疗资源是“匿名网游玩家”（On-Line Gamers Anonymous）论坛。2002 年，莉兹·伍利（Liz Woolley）痴迷游戏的儿子自杀后，她创办了这个论坛。她在网站上更新维护着一份专业医疗人员的名单。但她表示，她也无法一个个去考证这些医疗人员在治疗游戏成瘾上有多少经验。

“不管什么类型的治疗，采取治疗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伍利说，“至少我们有地方可以把病人送过去，而不是把他们送进地下室。”

另一种强迫性障碍或许可以为想要寻找更多支持和研究解决游戏成瘾问题的积极分子提供一种思路和警告：三十多年前，世卫组织和美国精神病学会（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第一次将强迫性赌博确认为一种疾病。

赌博问题全国委员会（National Council on Problem Gambling）的执行理事基思·S·怀特（Keith S. Whyte）说，医疗组织的正式认可有助于“让大家都来公开讨论问题”。下一个月，他所在的组织将会举办第 32 次全国大会。

但怀特表示，包容“不是灵丹妙药”。他说，国家和各州对赌博成瘾的界定“复杂混乱”，因此一些保险公司更容易拒绝赔付。

“你还是得进行大量的宣传和倡议，”他说。

尽管治疗游戏成瘾的可靠方法可能很难找到，但人们对此的需求却很大。

西雅图附近有一个叫做“ReStart”的居民康复项目，成人病患头七周的治疗费用是近 3 万美元。目前排队等候的名单已经排到一个月后了。

他们会安排 6 名患者（通常是男性）一起接受治疗，患者一开始会被安置在一处农村休养所，远离电子产品，同时接受教导，学习如何社交与锻炼。ReStart 项目成立已经有将近十年了，他们于去年开设了一个针对青少年的项目。

ReStart 联合创始人希拉里·凯什（Hilarie Cash）表示，她正致力于推动一个项目，为互联网依赖、游戏依赖等成瘾病症提供认证。她说，她在心理健康会议上发表讲话时，常常会看见顾问“疯了一样记笔记”。

凯什说，治疗成瘾问题的医师“开始经常接到游戏障碍方面的治疗请求”，很多医师“已经把治疗游戏障碍的措施和他们本来就提供的服务集成在一起了”。

“他们在尽最大的努力去学习，”她说。

翻译：熊猫译社 钱功毅

题图及文内图片版权：Eirik Johnson for The New York Times

© 2018 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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